20岁,主演《云深不知处》成名时,她是台湾“风华绝代”的“胡茵梦”,之后与林青霞、林凤娇、胡慧中并称“二胡二林”。27岁,她与才子李敖结婚,是李敖“千分之一千”的爱人,才子佳人的神话却只延续了三个月,甚至对簿公堂。
35岁,她“不想被任何系统捆绑,包括身份和盛名”,做了一个漂亮的转身,断然离开影视圈,变回“胡因梦”,专事有关心灵探究的翻译和写作。现在,她是作家、译者和身心灵愈疗课程讲师。
“当前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为细枝末节而忙碌,却把幸福拖延到最后。”近日,胡因梦在北京演讲“生活是什么”时,在场的人已不再把她当作一名演员,而是一名身心灵愈疗师。在她年轻的时候,人们羡慕她美丽的容颜,在她年过半百的今天,人们依然羡慕她,因为她的淡定释然。
中式的红布衫、黑裤、平底鞋、短发、蓝框眼镜、素净修长的双手,眼前的这个传奇女子,是铅华洗尽之后的平静和慈悲,与李敖曾经所评的那个“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优游又优秀,又伤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胡茵梦”已经相去甚远。此次大陆之行,胡因梦是为今后在大陆开办身心灵工作坊做筹备,同时推出两本新译著《世界在你心中》和《平常禅》。挤满几百名听众的小小的书店演讲厅,因为用心聆听而安静,只有她柔和流畅的讲解声。
童年
几年前,胡因梦冬天听到北风吹起门窗的嘎嘎声响,还会勾起童年时代生活在一个日式老房子里相似的记忆和种种童年的不愉快。她父亲是一名孤儿,平时是斯文体面、阴沉寡言的一个人,喝起酒来也会发酒疯,拉着只有六七岁的胡因梦叫妈妈,把她吓得不轻。
母亲44岁才辛苦求得她这个独生女,无奈父母两人历久不和,无法相处,小时候她就成为父母之间的夹心饼。“起先是母亲在我身边叨念父亲的自卑与无能,长大一点换成父亲在我面前数落母亲的拜金与现实。”母亲的凌厉激起她的叛逆,也使母女对立日深。
童年伴随她的是孤独,同时也有转移烦恼的快乐时光,那就是看电影,从4岁开始,母亲就常看她去戏院看外国片,看完电影后坐三轮车回家,母亲常买两串莲雾或是一包菱角什么的,母女二人一路走一路吃。母亲的这种爱好多少还是影响了她,使她从小就成为一名标准影迷,与她日后成为演员不无关系。
婚姻
唯一的一段惊世婚姻,维系了三个月零22天,却成为胡因梦一生最大的转折,也屡屡被世人旧事重提。他们热恋的过程,在其自传《生命的不可思议》的描述中相当生动有趣,第一面时,李敖看见她们母女俩,竟然很规矩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第二次见面是在李敖家,聊着聊着李敖突如其来吻胡因梦。她曾是一个崇拜李敖的少女,裤子口袋里时常插着李敖的书。胡因梦与李敖相恋后,很快便过起试婚的生活。1980年为了“反抗”母亲,她穿着睡衣在李敖家的客厅举办了极简单的婚礼。“偶像只适合远观,一旦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所有琐碎的真相都会曝光,因此在同居者的眼中既没有伟人,也没有美人。”她说。
心灵
近20年来,胡因梦译介了西方几位最重要的心灵导师,譬如20世纪的智者克里希那穆提、现代泰斗肯恩·威尔伯、美国平常心禅的禅师艾兹拉·贝达等诸位导师的近20本著作,在台湾长期举办读书会、身心灵成长工作坊与讲座活动。
正是因为与李敖失败的婚姻,她跑到美国“疗伤”,在纽约的一家小书店,她第一次看到了克里希那穆提的著作。
“我边看边一直掉眼泪,心跟他进入了一个解脱的境界,我觉得那个境界太美妙了,我从没有尝到那么开放的感觉,然后就决定慢慢翻译他的著作。”她立即买下了所有克氏的著作。
至今,她著有《胡言梦语》、《茵梦湖》、《古老的未来》、《死亡与童女之舞》、《生命的不可思议》,译有《般若之旅》、《超越时空》、《克里希那穆提传》、《生命之书》、《恩宠与勇气》、《转逆境为喜悦》、《世界在你心中》和《平常禅》等书。
在4月大陆之行的最后一站北京,她引用克氏的话说:“我们的问题就是如何在日常之中生活——不是活在一个浪漫的想象世界里,而是如何活在此地、当下以及每天的生活里;如何活出祥和、高度的智慧,没有任何挫折或恐惧,充满着至乐,全心全意地过日子。”
她,寻找到身心安顿的自处之道。(文\谢绮珊)
胡因梦,台湾著名演员、作家、翻译家。又名胡茵梦、胡因因、胡因子,1953年生于台中。20岁主演《云深不知处》,1986年因主演《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而被亚太影展评为“最受欢迎明星”。1980年5月6日,胡因梦和李敖结婚,同年8月28日结束婚姻。
35岁告别演艺圈,专事有关心灵探究的翻译与写作,首度将克里希那穆提的思想引介到台湾。42岁时,生下女儿洁生,成为单身妈妈。有过三次抑郁症,其中产后抑郁症持续3年,然后是肠粘连,紧接着又开刀拿掉了卵巢畸胎瘤。
改变是一个幻觉
记者:你因此而感叹“上天赋予我的这一副肉身似乎是恩宠,又像是诅咒”?
胡因梦:我有一个很深的感觉就是:美是一个障碍。就个人来讲,美会带来便利,很容易导致走捷径,但美貌会阻碍你在才华、心智上的发展。所以我在30岁出头的时候,就把表面的工作放下了,深入地往内在走。
记者:如果再让你选择,你是否还会选择当演员?
胡因梦:绝对不会,那是一个浪费时间的过程。
记者:人们在谈到你的时候,总是不得不提到李敖。有人认为你每每谈起李敖,难免还有火药味,为什么呢?
胡因梦:我已经不想再谈他了。(笑)其实,每次我谈到他都没有火药味,这应该是别人的谣传,不属实的吧。
记者:息影之后,你成为作家、翻译家,现在可以说是布道者,传播禅学及心理学,这个过程对你来说,是自然而然的吗?
胡因梦:是自然而然的,因为这方面的思想是我的潜能,是本来就有的。我在中学读书的时候,文章本来就是写得非常好,绘画、音乐还有写作是我的潜力,演戏反而不是我真正的潜力。
早期我也画,也唱,也喜欢跳,也喜欢写,这些东西对我来讲都是很自然的,但是演戏反而不是那么自然。
记者:为什么你不像很多明星一样嫁作贵人妇?
胡因梦:我曾经也差一点做了贵人妇,我觉得那样的下场对我来讲是蛮惨的,失去了自由,基本上是依靠别人的经济而生活,在这个过程里面,自己就有很多妥协和配合。
记者:铅华洗尽就是一种解脱吗?
胡因梦:从演戏这个行业走出来,也只是某种程度的解脱,因为人的解脱是很内在、细微的活动。
记者:身心灵工作坊给你带来了什么?
胡因梦:因为工作坊,我观察人比一般人多得多,有时候一天来100多 人。帮助别人可以增长我的人生阅历,增长我对人性的认识。我就会发现,人的烦恼是大同小异的。
记者:是否也会考虑在广州、深圳等城市开设身心灵工作坊?
胡因梦:有这个计划,只要有需要都会过来开设,让参与的人能够体会爱,体会到身心分家的痛苦和身心结合的喜悦,还包括自我觉察的训练。
记者:与已婚男士发生关系成为单亲妈妈,是否需要面对道德的考量?
胡因梦:虽然有些缘分是超越道德的,但所有的婚外情一定会带来双倍的痛苦,作为第三者的人,在遮遮掩掩交往中维持半吊子关系,一定会有很多的时间花在等待和猜测当中,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记者:你希望将来有什么改变吗?
胡因梦:改变是一个幻觉,人生永远是在原地踏步,这是大部分人不了解的。原地踏步就是当下,其实人生只有当下,过往的一切经历都只是一场幻梦,完全都无影无踪。
再说李敖很“感恩”
婚姻之后,胡因梦痛说李敖专横、苛求、神经过敏,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有着“强烈的掌控欲”和“绿帽恐惧症”。而李敖嘲笑她“IQ零蛋”、抑郁症、不讲卫生。
在胡因梦的一本自传中,她回忆,当李敖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情势很安全的时候,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宠女人的男人之一。他们同居的时候,每天早上她一睁开眼,床头一定齐整地摆着一份报纸、一杯热茶和一杯热牛奶。那时李敖早已起床,在书房里开始一天的写作。他的生活方式像一部精确的机器,在例行公事中规律地运作着,他不抽烟、不喝酒、不听音乐、不看电影、不打麻将,可以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只有工作。他的才华和精神状态,令胡因梦时常在崇拜和怜悯的两极中摆荡。她想带给他快乐,不时地放些爱听的音乐,跳她自己发明的女巫舞。那种时刻胡因梦确信他是快乐的、不设防的,他脸上自然流露的老实和羡慕,透露了这些信息。结婚以后,李敖就变了个样,有一次,李敖坐在马桶上要胡因梦给他泡一杯茶,嘴里得意洋洋地说:“你现在约已经签了,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快去给我泡茶喝!”
离婚后两人打起了长达三年的官司,她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体重瘦成44公斤,身上的肋骨一条条地露了出来。在胡因梦50岁生日的时候,李敖送来50朵玫瑰,暗示她“你再美,也已经50岁了”。“后来知道他出了一本书,书名含‘玫瑰’二字,我就明白了。”胡因梦事后说。现在,胡因梦谈起李敖说的是:他是真正影响我成长、促使我产生转化的3个男人中,最令我“感恩”的一个。只是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的火药味似乎从未消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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