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朝向好,不是高层,得房率高……”房产经纪人比手画脚地介绍。 海萍拉苏淳走。 “这个怎么又不好了?” “你没见楼外头到处都在窗户上贴广告?淋病梅毒,婚姻介绍。说明这里住的人复杂,各个阶层都有,不安全。” 海萍躺在床上翻风水书。 苏淳在电脑上写东西。 “这套房子私密性好,通风透气,冬暖夏凉……” 海萍拉着苏淳出来。 “不行,周围有医院。” “有医院是好事啊!有什么病可以及时治疗。连叫救护车都省了。” “风水书上说,有医院的地方不要买。容易被传染病,而且总有人去世,整天看到花圈殡葬车来往,不吉利。” 海萍手里拿着家居杂志啃苹果。 苏淳在单位加班。 “这套房子是不多的套型了,可以自行分隔,很实用……” 海萍探头往外看。 海萍拉着苏淳匆匆离去。 “这里绝对不能买,后面是一所工读学校!你想啊!儿子居然在这种学校附近混迹,长大以后可能会变成小混混!以前孟母为子三迁择邻,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孟母很注重孩子的教育?” “这说明古代的房子便宜,想搬就搬。我没钱,我要一次搞定,房子再好,不适合儿子成长,我不会买!” 海萍在看油漆店。 苏淳在跟人商量什么,并在一张纸上签字。 “这套房子全装修,家具一应都是新的,你们买下就可以住了……” 苏淳一个劲点头。海萍一言不发。 “你到底是怎么了嘛!这套房子我看很好。省了装修的钱,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完全可以买。”苏淳一走出房子就开始生气。 “绝对不可以买。我刚研究过消费心理学。你想,这套房子,你我都挑不出毛病,房主又是刚买下,看这种装修的格调,一定是打算长住的,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一定有猫腻!” “唉!海萍!你这样,哪里像想迅速搞定的样子!我没时间陪你这样耗着!下次看房,你自己去看!你自己决定就行。”苏淳甩手走了。 苏淳的撤退,一点没影响海萍看房的心情。她还是以极大的热忱投入房子的研究考察中。 “苏淳,我突然改变想法了。我觉得我思路错误。为什么看了这么多二手房我们都不满意?因为旧!无论看起来多么光鲜亮丽,那也是人家住过的,有别人的气息。所以,我决定,从现在起,我要看新房,我要买处女房!我是第一个拥有者!” 苏淳一撇嘴:“新房?新房都撤到几十公里以外了。上班路上俩小时,下班俩小时,每天跟出差似的,你受得了吗?马上高速铁路通车,从上海到杭州,也不过40分钟,郊区新房,还不如住杭州呢!” “你别打岔!这个问题我认真考虑过。我觉得可行。如果我们买个不远不近的尴尬二手房,每天站着乘车一小时,还不如买个公交起点站的新房子,每天坐着睡到单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买个座位,不过就是把床换个地方,在车上也能睡,值得!再说了,社会总是发展的。看现在车降价的速度,国产奇瑞才5万块,没准有一天,我们也买车了呢?房子买远点,面积可以买大点,而且从发展的眼光看,现在的松江青浦都不算远。想当年闵行那就是乡下,现在呢?成市中心了。你要有前瞻性,懂不懂?” “我的前瞻性怎么跟你相差十万八千里?我怎么觉得伊拉克战争没完没了,石油价格一天一变,上海车多污染严重,交通严重堵塞,停车费贵过工资?车是降价了,可路税涨了呀,车牌还收4万多呢!跟没降不是一样吗?” “哼!悲观主义者!你要相信明天是美好的!哎?海藻怎么这一段不来了?她钱到现在都没送来呢!现在除了我妈的钱到帐了,你们怎么都没动静了?别让我空欢喜一场啊!” 苏淳古怪地看海萍一眼说:“你放心,你一定下房子,钱就到了。” “我给海藻打个电话。” 海藻拎着小包出现在宋秘书办公室的外间。她上下对着牌子寻找。 宋秘书正出门倒茶,看见东张西望的海藻,笑着招呼:“小郭,很高兴又见到你。是来找我的吗?” “陈总让我给您送请柬,希望您能够光临杏林小区一区的落成仪式。”海藻把请柬恭敬地交给宋秘书。宋秘书扬起手里的杯子和盖子,示意自己腾不出手:“哦!我知道了。进来吧!放桌上!” “陈总要我务必带您的话回去。他说,您不点头,我就不用回去了。”海藻进了办公室,把请柬放在桌上。 “不回去好啊!我这里正缺个打字员,你可以在我这里上班。” 海藻眼睛一翻,不自觉地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那个,好像初中文化就够了吧?” 宋秘书笑了,绕出桌子,在海藻肩头拍了一下说:“哟嚯,让我们郭小姐大材小用了,大菩萨看不上我这小庙啊!” 海藻笑了,不说话默认。“那您……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这个,由不得我说了算,你也知道,我的工作也是受上级安排。我去哪里也要领导批准。所以,我暂时不能答复你。” 海藻表情为难了,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 “但是,为了不叫你为难,我可以亲自给你们陈总去个电话。你放心,他不会再问你了。” 海藻高兴地笑了,拎着包要说再见,一副开拔的架势。 “哎!小郭!这个周六,我要去一趟淀山湖,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可能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海藻疑惑地看了看宋秘书:“我?我能帮您什么忙?周六可能要加班,我得向老总请示。” “不必了,我会替你说的。你手机号多少?告诉我一下,我会联络你。” 海藻突然莞尔一笑:“真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出了点故障。掉厕所里了,然后就一命呜呼。这两天我处于逍遥状态。” “哦?你卡还在吗?” “在。” “你等等。”宋秘书打开文件柜,从里面翻出个精巧的没拆封的纸盒,“真是赶早不如赶巧,今天有朋友刚拿来一个推广的新产品,让我们用户试用反馈。你说,这分明是女式产品,我怎么用法?你拿去吧,别忘了两个月内填完里面的信息反馈表交给我就行了。” 海藻看着宋秘书手中的盒子,狐疑着不敢接受:“这好像不太好吧?看着很高级啊!最新款。我过两天就要买了。还是不要了,您留给您爱人用吧!” “拿着吧!我爱人是不用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的。我倒是觉得这个跟你的青春朝气很相配。别客气了。这也是帮助销售商嘛!”宋秘书不由分说把手机塞进海藻的怀里。 海藻盛情难却地收下走了。 宋秘书看海藻的背影离去,拨通了陈寺福的电话:“搞什么名堂?还特地差人送份请柬来。你现在有身份了,已经不能屈尊过来了。” 陈寺福暧昧一笑说:“大哥,瞧您说的,好像您多想见我似的。” 海藻回到办公室,发现老总居然在自己的座位前等自己,吓得赶紧把盒子藏在身后快步走过去。 “老板,我去过宋……” 老板一挥手打断海藻的话:“我知道了。这个周六,你不要来公司了,直接去宋秘书办公室。哦,对了!以后,如果是宋秘书请你帮忙,你不需要跟我汇报,直接应承下来。宋秘书的事情是大事,其他工作要放在他的后面,知道吗?” 海藻点头。 周六,宋秘书驾车,副驾驶座位上坐着海藻,在高速公路上飞奔。 宋秘书笑着说:“海藻,我可以叫你海藻吗?小郭小郭的,很陌生。”海藻点头:“可以,宋秘书。” “海藻,你把我当出租车司机啦?上我的车,居然坐后排。我还头一次给别人当司机呢!” 海藻脸红了,想到刚才自己拉开后排车门,被宋秘书抓着塞进前排。“宋秘书,您别笑话我了。我从第一次坐车就是坐后面,无论出租车还是其他的车,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 “这是一种礼貌。在国外,只有乘客才坐后面。如果是朋友之间,你得坐我的身边,这样咱们说话才方便啊!” “您这一说,我倒觉得我更应该坐后排了。我哪能跟您做朋友啊!再说了,您是领导,我们小兵要跟您拉开距离,首长先请。” 宋秘书笑了。 “宋秘书,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人家都坐小车,您怎么放着小车不坐,开吉普啊?这车好难看哦!又高,上下还不方便。” “哈哈!海藻,这不是吉普,这是陆虎。你觉得难看,可我觉得它是车里最好看的一款。” “为什么?我觉得,一听人说好车,肯定是奔驰宝马呀?” “开车的男人,都希望拥有一款陆虎。一个人在城市里憋久了,就希望自己像野马一样,一头鬃毛迎风飘洒,在草原上自由闯荡。而陆虎,就是男人的腿,空中吹拂的风。” 海藻眼睛睁得大大的,开始四下仔细打量这辆车,试图发现这条腿比别人强的地方。 “没看出什么特别啊?” “在城市的路上,看不出的。就像野马给关在笼子里一样。它的马力,等一下出了城,尤其到了山地,你就知道了。” “这车会比奥迪贵吗?” “奥迪?哪款?你们老板那款?3个以上。” “啊?” 说着话,车就驶下了高速,开上有点凹凸不平的小路,宋秘书开足马力一路飙行而去,留下一溜烟的尘土。海藻坐在旁边,看路边的小树急速后退,人也开始紧张兴奋起来。“哎呀!真棒!你从哪弄来的车呀!真不是盖的!过瘾!” 宋秘书一笑:“朋友的。” “你朋友真舍得!肯借你这么好的车!要是蹭一下,赔都赔不起。” “一个男人,一生总要有一辆好车、若干知己,和…… 否则这一生多失败?” “和什么?” 宋思明摇头笑笑不答。 “难道你都有了?” “如果我想要的话。” 正说着,海藻的手机响了。“喂,姐!啊!你给我打电话啦?我收不到,我老手机坏了,这刚换个新的……我在外面,今天回不去。明天吧,明天我去看你……嗯,我会给你拿过去。我就怕银行不开。周末。嗯,你等我。拜拜。” 一个电话之后,海藻变得沉默了。刚才还神采飞扬,突然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惹人怜地抱着胳膊缩在一边不说话了。 宋秘书的目中余光扫视着海藻:“谁的电话?你姐姐?你叫海藻,她叫什么?海豚?”宋秘书想激海藻说话。海藻却不答,又进入梦游状态,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海藻?有什么事吗?” “没事。” “你有事。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我姐让我明天去吃饭。” “你难道不想去?那就直接说不去呀!” “不是,我想去。但我答应带钱去,因为一些原因钱拿不出来。不知道去了该怎么说。唉,算了,家里面的事情。烦。” “为什么拿不出来?银行周末不开?” “不是。很复杂。” 宋秘书明白了。“我这里有,你先拿去用。”宋秘书看海藻有推辞的样子,忙接着说,“借你。等你有一定要还的啊!” 海藻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要?” “你什么时候有就给我。” “那怎么好平白无故借别人的钱。” “我是别人吗?” “你不是吗?” “也许现在是,但等相处久了,你就不觉得了。” 海藻不解地看着宋秘书。 “哦!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大哥哥。”宋秘书慌忙解释。 海藻笑了:“大哥哥?那你也太大了吧?叔叔还差不多。” 宋秘书无可奈何地抚一把自己的头发,将手伸直了把在方向盘上,手指咚咚敲着方向盘,半晌才憋过一口气来,郁闷地答道:“我真的很老吗?” 海藻扭头认真地端详了一下宋秘书:“真的很老。” “郭海藻!你!” 海藻尴尬地咬着嘴唇,在考虑要不要反悔,看在两万块钱的份上。“不算太老。” 宋秘书还是郁闷。 “那……有一点点老?”海藻歪着头观察宋秘书的表情,字斟句酌。 宋秘书内心已经绷不住了,想笑。 “好吧,不算老。我是看在你帮我的份上,违心改口的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拿人手短。但是,你要再想让我夸你年轻,我就把钱还给你,不借了。” 宋秘书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调皮的海藻。” 周日的上午,宋思明的家。面积不大,很局促,家具也很陈旧,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实。爱人出去了,女儿去老师家补习。 宋思明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老么?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很年轻?在25岁的海藻眼里,我真的老了吗?” 宋思明心里充溢着一种熟悉的,曾经有过的冲动,像毛头小伙儿一样热血沸腾。这些日子,从见过海藻的第一天起,他的眼前总是那个普通的小姑娘。她是那么的普通,谈不上姿色,清汤挂面的头发,不施粉脂,可不知道是哪里,哪一种神态,竟如此打动宋思明的心。也许就是那种随时都可以钻进自己的童话世界梦游的神情,还有那简单的像句号一样的眼睛。 宋思明只拍一个人的马屁,而每个人都在拍宋思明的马屁。他已经习惯了大家唱赞歌——“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少年俊才”。听得多了,宋思明无论是从意识上还是心情上,都保持着三十而立的感觉。在宋思明眼里,30岁是个美好的年纪,有闯劲有体力,脑子不是那么单纯,意识形态开放而成熟。虽然,今年他已经42岁了,可他固执地以为自己只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直到碰到海藻。 海藻今年25岁。宋思明见过的女孩中,又年轻又漂亮的,各种风韵的都有,上到身材标致的模特,下到娇小玲珑的少妇,每个都面相不俗。但都不留什么印象,就好像记不起前天与谁一起吃饭,昨天喝的什么酒。每当别人盛情邀请:“宋秘书,跟群众去体验生活吧!”然后作势拉着要去灯红酒绿时,宋秘书总淡淡地说:“对不起,我对这个没兴趣。” 偏偏这个海藻,一低头,巧笑倩兮,嘴角有两个酒窝,眼珠时而骨碌乱转,时而视线飘忽。她的灵气都集在那两只眼睛上,清澈却又深情。 是的,深情。里面蕴藏着一种郁积的有穿透力的情感,只待轻轻一点,就奔腾而出。 宋思明可以想象那双明眸,有一日会有晶莹剔透,温润湿热的泪水流出,只为他流。“她会是我的。我要让她知道我有多年轻!”宋思明对着镜子暗下决心。 海藻从海萍那里吃了午饭出来,跟小贝约好在淮海路见面。 海藻很少带小贝去海萍的家。地方太小,转不开身。 他们俩拉着手在街头Window Shopping.用海藻的话说:“光看不买,捕捉时尚。”海藻永远不会买一件New Arrival的衣服,无论广告贴得多么凶,不管郑秀文、刘嘉玲还是外国影星,都不能撬开海藻大力水手把门的钱袋。海藻买的衣服,全部都是经典款式,5折以后的处理品。她在新款上市的时候拼命试穿,然后瞄准那一款,常来看,常来等,直到有一天变成下柜处理品。 “快看!LV新款包包!”小贝指橱窗。 海藻撇嘴:“一点都没看头,那是地主婆拎的,而且至少是50岁的地主婆。” “哎!PRADA的旗舰店开了!”小贝又指。 “那家啊!华而不实的大骗子,连块真皮都不舍得用,塑料布、人造革都敢拿来滥竽充数。还不如LV呢!” “咦?什么是GA啊?” “Go Away. 走开的意思。” “胡说八道,人家下面写着呢,乔治阿玛尼。” “冒牌的。真正的阿玛尼不是这样写的。” “阿唷!晕菜!这个怎么念?这么长!写得乱七八糟。手写一点不工整。”小贝一个人嘀咕。 “你就叫它飞啦,噶蹦!”海藻说。 小贝:“什么意思?” 海藻:“小鸟翅膀没长好,飞啦!噶蹦!跌断骨头。就这么发音的。” 小贝:“飞啦噶蹦?” 海藻:“好记吧?” 小贝:“你怎么都知道?” 海藻:“切,女孩子堆里混,听多了就知道了。” 海藻突然站住不走了。(待续) |
(8) 前方是哈根达斯冰激凌店。海藻对所有的高消费都有免疫力,惟独对冰激凌巧克力,就好比是皮草钻石之于贵妇的诱惑似的,无法抵御。 她听别人说哈根达斯好多年了。每次都想尝试,然后每次去店里转一圈,看看价格牌又出来了。“太挤。”她好几次都下定决心去买,最后又找借口逃脱。一个单球25元。 不提冰激凌表面散发的醇厚光泽,就是装冰激凌的盒子,那种雅雅的巧克力色,精致的小勺,都让海藻抵挡不住心中的欲望。 小贝看着海藻又站立在那里。这已经是小贝第N次等海藻了。好多次都是小贝硬拉海藻进店,想给海藻买一款。海藻会贪婪地站在冰柜前不走,手含指头一款一款欣赏过来,最后却因举棋不定而放弃,她总有理由:“不知道吃哪个。”“队排太长了。”“我喜欢的那款没有了。” 小贝摇摇海藻的手:“哎呀!不就一个冰激凌吗!在上海这种地方,什么东西不要25块?我请你吃。只要我的小猪喜欢,我们每次来都买一个。不要那么小气呀!” 海藻真的很想去,可一想到小贝那么节省地在存钱买房子,她就不好意思奢侈。还有姐姐,每次去都给妹妹买鱼或虾解馋,自己却不舍得吃一口。一想到每个人都这么努力勤勉,自己若如此放任地腐败,会有内疚。 “算了。每次都那么多人。” 小贝不理她,自己走到店里,为海藻点了一款经典草莓,端着小小的纸杯,走出来,塞到愕然的海藻手里。“吃!快吃!” 海藻捧着哈根达斯,一小勺一小勺地细细品味,吃得很慢,眼看着杯子里漾起粉红色的牛奶。“化了,小贝,你尝尝!” “去去去!哪有大老爷们吃这个的?多丢人哪!你看满大街,吃冰激凌的不都是你们女孩儿?”小贝很不屑地将纸杯推过去。 终于,在不舍得和心疼中,海藻吃掉了一周的午饭钱。 海藻端着杯子不舍得扔,想拿回去洗干净当一个摆零碎的装饰盒。 “我帮你拿着。”小贝理解海藻的心思,替海藻拿过纸杯,又拿着小勺子在已经很干净的杯底刮几下,撇出点残汁来,送到嘴里唆唆。海藻看着小贝,难过又愧疚地说:“小贝……咱再买一个吧,我买给你吃。” “哎呀!什么呀!我不爱吃甜的。我是好奇,想知道这跟超市卖的冰激凌有什么区别呀?其实,好像区别不大啊?”小贝歪头又咂咂嘴,“嗯,味道还是好些,主要是钱的味道。哈哈……” (8)(待续) |
(6) 这顿晚饭,海藻梦游一样坐在桌边,嘴角扬着微笑,台面上的觥筹交错仿佛与她无关,满脑子都是月亮、星星、花的画面,还有那个笨笨的大熊的脸。因为幸福,海藻的脸上飘着一层粉红的晕;因为心不在焉,总是答非所问。 老板有些恼怒,小声而严肃地提醒海藻:“小郭!宋秘书在问你话呢!” “啊? 哦!” “郭小姐今天晚上有心事啊?”初次见面的宋秘书笑眯眯地盯着海藻看。 海藻低头笑笑,又开始神游。 “以前没见过郭小姐。是新来的吗?” 海藻没回答,老板忍不住赶紧接话说:“是的是的,还在试用期。” “小郭!宋秘书在跟你说话。”老板又转身提醒。 海藻抬头看看宋秘书。这家伙长得很像《暗算》里的那个搞密码的什么云龙,人看着瘦小精干,背有点弓,穿着很普通的衬衫,笑面虎的模样,却显得很假。看年纪总四十好几了。 “郭小姐今年多大了?” “25.” “成家了?” “没。” “前途无量啊!” 海藻奇怪,25岁没结婚就前途无量?没法接下话。海藻又抿嘴笑了。对面的宋秘书依旧好脾气地看着海藻,也是一副笑模样。 老板的目光在宋秘书与海藻之间穿梭。 晚上,一阵狂风骤雨之后。 海藻枕着小贝的胳膊,突然想起什么事,说:“小贝,那天给你一打岔,我忘记说了。你把你的6万块钱拿给我用一下。我姐姐要买房子,严重缺钱。” 小贝非常安静。 “睡着了?听见没有啊?”海藻的脚丫在小贝的毛绒绒腿上蹭了一下。 “听见了。她要借多久?” “她没说,但说一有钱就还我们。” “如果到明年五一前能还,那就可以。” “明年五一?她一年工资才多少?能这么快还你就不问你借了。” “可明年我们要结婚啊!” “早一年晚一年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不就领个证吗?” “可是,咱们不买房子吗?总这么租下去?” “不挺好吗?比买还方便呢!换工作就能换地方住,自己的家,能这么换吗?” “可是,我们不能一辈子租房子啊?” “你什么意思?不想借是吧?” “不是。我是觉得这一借,咱们的房子就遥遥无期了。” “小贝!这是海萍在借钱!不是外人!我哪怕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没房子住,只要她要,我一定会给她!你要知道,今天你搂着的这个女人,命是海萍给的!” “海藻,我知道。我知道你跟海萍的感情。你把她当你最亲的人。可是,海藻,现在你有我了。今后,你的一生会和我一起。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有我们自己的宝宝。海萍有海萍的生活,你有你的。你的命会跟我拴在一起。你要相信我,我会把咱们的生活计划得很好,总有一天,我还有宝宝会是你的生命。知道吗?” 海藻沉默。 海萍是海藻的姐姐,不是小贝的。 小贝再爱自己,不会爱海萍。 这两种在海藻这里交汇的情感,在海萍与小贝那里却是平行。 “姐姐,我这个周末不能去你那里,我要出差。”周五的早上海藻给海萍打电话。 “好。你跟小贝说了?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哦!是这样……我回来再给你送去,很快的。”海藻原来想跟姐姐说小贝不肯把钱拿出来,但她无法张口,她不能听电话那头海萍的声音由期待转为失望。海藻决定自己想办法。 “陈总,今天晚上什么时候的车?”海藻去老总办公室。 “哦!出差的事我换小刘去了。明天在汤臣高尔夫俱乐部有活动,我临时决定让你跟我一起去。” 海藻不说什么。 “打扮好看点,有朝气点,不要穿高跟鞋。” 海藻点头。 周六清晨,海藻穿上运动装就出门了。门口,老板的车在等着她。 等海藻换好装束从更衣室出来,发现宋秘书也在,休闲打扮,与那天饭店的工作装完全不同。 海藻跟在后面,老板在陪宋秘书打友谊赛。看得出,宋秘书身手很好,久经沙场。无论在饭桌上还是球场上,宋秘书都游刃有余,轻松自在,他可以随口报出饭店的特色菜,并且叫得出球童的名字。他既不是企业家也不是富翁,可在这些金碧辉煌,让人觉得品位高雅的地方,总是显出一种融入环境的和谐,与他相比,老板倒显得有些拘谨。 “海藻,来,打一杆。”宋秘书招呼。 “啊?不了不了。我不会。而且,你们在比赛呢!我这不是捣乱吗?” “没关系,你这杆算我的。过来!我教你。”宋秘书冲跟在后面略嫌乏味的海藻招招手。 “去吧去吧!这是宋秘书故意承让,再打下去,我要脸面丢光了。你最好多捣乱几杆,让我有追的机会。”老板笑中藏有深意。 海藻别扭地拿着球杆,好像拖着一条死鱼。 “腰部,注意腰部力量。”宋秘书在旁空手示范。 海藻挥了好几下,都没击中那个小小的球。宋秘书忍不住走过来握住海藻的手,另一只手在海藻的腰间轻轻地抵了一下。在宋秘书的帮忙下,海藻总算戳到那个球了,球跳了几厘米。 “哎呀!打到了打到了!”海藻跳了起来。 老板大笑。宋秘书却很鼓励地拍了拍手,说:“真不错!” 后来的比赛,球杆就在海藻与宋秘书两人手上挥动,结果自然是他们惨败。结束的时候,海藻意犹未尽,宋秘书也不因输球而沮丧,相反兴致盎然。这是一场皆大欢喜的运动,老板赢了球,宋秘书赢了个好心情。老板察言观色,看宋秘书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就提议一起去K歌。 出乎意料,宋秘书说:“不了。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吧!”挥挥手,上了自己的车。 苏淳心事重重地走上阴暗的楼梯,掏钥匙开门。屋里没人,海萍还没回来。天色已经暗了,苏淳也不开灯,坐在床边想心事。 不一会儿,海萍蹬蹬蹬急促上楼梯。开门开灯,发现苏淳竟然在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夜色里。“苏淳?怎么不开灯?”海萍走到苏淳身边,关切地将手搭在苏淳的肩上,“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妈说拿不出钱来?” 苏淳并不回答。 “说话呀?” 苏淳沉吟了一下,说:“妈说,钱这两天就到。” 海萍突然雀跃了一下,掩饰不住高兴地说:“哎呀!真的啊!太好了!多少?4万?” 苏淳又斟酌了一下,说:“6万。” “哎呀!太感谢我妈啦!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老将!”海萍以这一向罕见的亲昵在苏淳面颊上亲了亲,头发都拂到苏淳的脸。而更罕见的是,海萍说的是我妈,而不是你妈。看样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4万还是“你妈”,到6万就是“我妈”了。苏淳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如果一分钱都没有,估计就是“他妈的”了。苏淳苦笑一下。 “我妈的钱马上也到,我是说我亲妈。海藻也答应把钱送来。咱们的首付已经解决了。我明天就去把这两天看的广告筛选一下,从这个周末起,咱们的任务就是看房。一定要在两个月内把房子搞定。然后就是装修,如果快的话,到明年新年后,咱们就住上新家啦!到时候让我妈带着宝宝过来住住新房,也在上海享受两天。上次来,一点没有享受到,简直跟难民一样。”海萍看看苏淳复杂的眼神,赶紧又加一句:“当然,也要请你父母来看看。” 周六一大早,海萍拉着苏淳去看房。 “这套房子的好处就是方便,你看,交通四通八达,周围都是便民生活设施,大超市有好几个,去市中心很方便,一部车就到……”房产经纪人把这套二手房夸得跟一朵花似的,苏淳很满意。海萍却不做声。 等出来了,苏淳说:“咱们买吧!” 海萍说:“这是买房子,是几十万的生意,是我们后半辈子辛苦的结晶,你当是买菜啊?要多看几套。” “你别看完后头又后悔前头。以前就有这毛病。” “反正房价已经这么高了,我看也跳不到哪去。要买我就买套满意的。” “你哪里不满意?” “房龄。他说成熟社区的意思,就是老房子。这房子是80年代末的,到现在都快20年了。中国房产才70年使用权,我还没死呢,房子就给收走了,那我在忙什么呀?”(6)(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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